This is a girl. Her name is Little Red Riding Hood

【云²】苦瓜 01

你跟我吧!!!啊啊啊啊啊

路不知:

/到大悟大彻将一切都升华


/这一秒坐拥晚霞


/我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


 


好久不见,我胡汉三回来了。


 


1.


阿云嘎在22岁以前受了很多苦,客观事实上的苦。比如父母双亡,从小被哥哥拉扯大。命硬地捱到成年,拿着军区文工团铁饭碗,因为不想过望得到头的日子,选择跳脱舒适圈,背负所有人的不理解,从内蒙买站票一路到北京。他花几年时间跳舞打工准备考试,却积劳成疾,被医生告知再跳可能会瘫痪。任何一件事拿出来讲都足够收获一票同情,但他活得比较自圆其说,除了家人和医生,没人知道这些。


他的名字在蒙语里是电闪雷鸣的意思,据说符合他出生那日气象。然而他这人习惯再苦也都掰烂了揉碎了往心里咽,哭都不带声儿的,没有电闪雷鸣,倒有闷雷潮雨。


班里同学爱叫他老班长,因为他年纪最大又踏实靠谱,但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哪儿老了?他才22!


这个称呼是睡在他对床特欠嗖嗖那哥们儿郑云龙发明的,最开始他俩还不算熟的时候,这人就天天在宿舍里这么叫他。


“老班长,洗澡去?看见我内裤没?”


“你生活不能自理啊?”


“不能。”


“你……”阿云嘎噎住。


郑云龙对于自己生活不能自理这件事儿认知准确,依赖他人理直气壮。阿云嘎很想发作,一句“你他妈的“就快到嘴边,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装骆驼,嘴一咧嘿嘿一笑,眼珠转成斗鸡眼儿,憨厚淳朴如邻村二傻子,再气也给笑没了。


王建新这时候就会出来打圆场,左手一只郑云龙,右手牵起阿云嘎,呼朋唤友一番,率领一走道的男生大军,脚踩凉拖肩搭毛巾,浩浩汤汤地进击公共澡堂。


阿云嘎进了大学之后重新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兼职,就在魏公村那片的酒吧街,之前工作的老板给介绍的。他职夜班,每周四五六日工作,能吃苦,啥都干,偶尔还能替补商演赚外快,收入够对付三餐暖寒,还能匀出一笔寄给哥哥。


11点是酒吧比较热闹的时候,这天晚上来了支金属乐队,唱完谢天笑唱扭机的镜子中。乐队编排还行,主唱声音没什么特色,唱功也很一般,原本高潮那句嘶吼式的“全部的爱!”被唱得宛若阳痿,再爱也操不动。


表演结束之后掌声稀稀拉拉,没一会儿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个身高出众的男人被戏哄着推向舞台,人群像鱼群洄游,在交错的蓝色光影的覆盖下,给人一种深海奇境的错觉。


“唱一个!唱一个!”


那个人在台上站定,没半句废话,背过身冲乐队比了个手势。


鼓点镲片有如暗哨,吉他和弦自在流荡。那个人握着话筒,细碎柔软的刘海遮住他锋利的眉眼。他开口,嗓音好像70年代的摇滚主唱,不过抛开那层刻意铺展的金属质地,阿云嘎听得出这个人声音的本质很淳正,还有点耳熟。他在吧台,给人上了几瓶百威,循着声音回头望向舞台,随后怔愣了几秒。


郑云龙?


郑云龙轻巧地甩开刘海,他紧闭着眼,周身散发着一种静默如谜的气场,阿云嘎的视线不自觉驻扎在他身上。郑云龙倏忽抬眼,俩人的视线撞在一块儿,彼此都没有预料到此刻的对望。郑云龙晕开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宽长的眼裂如同大地被劈开两道深谷,笑意涓滴流淌,深邃得望不到底。


这是阿云嘎第一次听到郑云龙唱摇滚,他好像被捎到起风的旷野,风的尽头是风,路的尽头是路,青年在路上奔走消逝,亡命天涯。


郑云龙唱完就用眼神去找他,阿云嘎抬手冲他鼓掌,给了一个赞赏的笑。


底下的男男女女在喊安可,郑云龙摆摆手,说不唱就不唱了,跳下舞台径直走向吧台。


“我说你怎么一到周末就没影儿了,原来在这儿……来两瓶青岛。”他讲青岛两个字的时候自动转化成青岛话。


“你怎么会过来?”阿云嘎从冰柜里拿出两瓶青岛,开了一瓶,蓄满玻璃杯。


“玩儿呗。”郑云龙举起杯子,转身朝后侧打了个招呼,回过头啧了一声,“还有一杯也满上啊。”


“这么能喝呢?”


“给你的,陪我喝会儿。”


“不跟你朋友去玩?”


郑云龙皱皱眉,“……就是突然有点儿烦。”


阿云嘎很难把刚才呼朋唤友和现在这个突然社恐的郑云龙联系在一起。


DJ在放电子乐,舞池里男男女女乌泱泱一片正在瞎晃。一姑娘跨坐在另一个姑娘的肩上,弯下腰和对方舌吻,俩人跌跌撞撞晃出人群,不小心撞上郑云龙的背。


“我操。“郑云龙低声骂了一句,挺直背脊,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他其实特别讨厌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


阿云嘎看到他的表情,立马喊那俩姑娘小心别撞着人了。


浓情蜜意的情侣哪儿顾得上这些,被人打断了还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其中一个姑娘跳下来,恹恹地走向吧台,要了两杯B52轰炸机。


阿云嘎很有经验,他没上学之前北漂三年,住在后海附近的地下室,什么活儿都干过,也包括调酒。他顺手拿过俩杯子,倒酒点火一气呵成,把郑云龙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姑娘也是虎,抄起酒杯就着还没燃尽的火一饮而尽,转头去碰另一个姑娘的嘴唇,来了个渡酒激吻。


郑云龙和阿云嘎僵在原地,两个人默契地转过头,沉默了几秒。


郑云龙突然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要不咱俩也试试?”


阿云嘎白他一眼,“找别人玩儿去。”


 


2.


郑云龙他们宿舍就一台电脑,几个男生总爱挤在一块儿看音乐剧,兴致起了,拿床单拖鞋报纸之类的当道具给自己扮上瞎演,时不时来个二重三重四重唱,门框都给他们唱得微晃。


王建新说他们就该找台dv录下来发到土豆上,之前不是有个后舍男生很火么,下一个火的就是他们魏公村男孩。郑云龙听完缓缓吐出俩字儿,真土。


他们班主任肖杰是个挺剑走偏锋的人,一般刚开始学音乐剧,都会看经典剧目庖丁解牛,他倒赶时髦,选了部几年前才开始巡演的剧在专业课上大张旗鼓地分析讲解。


放录像的时候,教室后门被推开一道缝,漏出一只环顾四周的大眼,只见郑云龙趁肖杰不备矮着身子闪进门,几步跳到座位边落座。


郑云龙带起一阵风,还有一身汗臭,阿云嘎转头,挑眉看他,不自觉压低声音,“干什么去了?”


“打篮球。”


“你也不嫌晒。”阿云嘎看着郑云龙那张有点高原红的脸如是说。


“是男人就不怕晒。”


“你总有道理。”


“那当然。”


郑云龙坐在座位上喘了半分钟左右才彻底平静下来,阿云嘎用余光瞥他一眼,录影跳跃的光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眼睛一眨不眨,正看得入迷。


郑云龙对音乐剧的了解其实很浅,也就是04年那会儿被妈妈带着在人民大会堂看了场猫,才开始知道音乐剧。也就是今天他才知道音乐剧还可以表达年轻包容和普世的爱。人们不需要去到波西米亚,就已经心处波西米亚,不需要等待春天,就能拥抱爱的季节。


他仿佛感受到聚光灯的热度和照度,青年们在舞台上奔跳诉说,年轻的心砰砰直跳。


郑云龙肉眼可见地特别喜欢吉屋出租这部剧,已经连续好几天时不时在半夜抽疯,伴随王建新震天的鼾声,他能突然来一嗓,“Live in my house, I will be your shelter.”


阿云嘎浅眠,不像另两个室友那样睡若死猪。有一回扎扎实实被他唱醒,按了按睛明穴,抽了个枕头直接扔向对床。


09年正是人人最流行的年月,学生们逐渐告别校园BBS,奔涌向更广阔的校际社交平台。


阿云嘎回关郑云龙的时候,郑云龙刚下球场,径直走到他旁边,抽出他手里的运动饮料张嘴猛灌。阿云嘎点开郑云龙的头像直乐,标准45度低头、戴黑框眼镜、手里夹烟,简直是个典型非主流式忧郁男青年。


“笑什么,我难道不帅?”


“帅,帅得很。”阿云嘎憋笑,“青岛十五中的郑云龙同学,你这头像该换了吧。”


“这叫初次留念,再过十年我都不换。”


”那我十年后要看看你到底换没换。”


”欢迎监督。”


距离晚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俩坐在操场边的石阶上吹风。


这夜的晚风很温柔,轻轻吹过城市的灯火,阿云嘎眯着眼,随口哼唱起不知名的蒙语歌谣。


阿云嘎唱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原野,唱草原压得很低的星空,唱英魂战死他乡前的遥想。


郑云龙安静地听他唱了很久,认真地说了句,好听。


“真的?”


郑云龙一本正经地跟他贫,“真的啊,完美了你刚刚,你刚那个世界级的音,直接打进我心里。特别好听!你下回骑个马上台,就唱刚刚唱那首,下边儿的人绝对起立鼓掌潸然泪下!”


阿云嘎笑着推他的胳膊,你少来。


很多年后郑云龙仍然通过这种方式感知阿云嘎的情感浓度,他坐在新家的地板喝酒,循环阿云嘎唱的歌三十九遍,然后睁眼到天光。


 


3.


阿云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郑云龙越混越熟的,细究起来无从考证。


其实他俩老吵架,尤其是排剧的时候,经常因为台词的念法,唱腔的细节吵个没完,给他逼急了能汉蒙混合双打和郑云龙对吵,但就是说不过他。这个男人的理直气壮和自我中心简直浑然天成无可救药。


但阿云嘎就是习惯了早起叫郑云龙一块儿晨跑一块儿训练,习惯上大课的时候郑云龙枕在他的腿上舒舒服服睡一觉,习惯了共享三餐,下雨时一块儿躲在屋檐下,披同一件外套冲回家。


阿云嘎现在总会不小心把宿舍称呼为家。


他出生在牧民人家,有一个在大草原游移的童年,居无定所,以天为盖以地为庐,脚踩过的土地就是他的家。


不成想他到了大学才习得家的另一种定义,家原来可以是一个有温度的房间,是漂泊都市里可供寄居的此间。那些欢乐的点滴敲开了他早被风沙麻木的心,他才恍然原来生活并不是只有压得人喘不过气儿的焦虑和困苦,还有凿冰破壁后的阳光万里。


 


阿云嘎意识到自己习惯郑云龙的时候,郑云龙正大大方方地趴在他的腿上浅眠,图书馆的小椅子当然装不下这个大高个儿的长腿,郑云龙的脚屈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像一只大虾。按郑云龙本人的说法,青岛的海鲜就长这么大个儿。阿云嘎想到郑云龙的说法和他说这话时夸张戏剧化的表情,兀自笑起来,轻微的震动让神经敏感的郑云龙缓缓睁开眼。


郑云龙一双眼没睁明白,发声全聚在鼻腔,“几点了?”


“九点半……你小点儿声。”阿云嘎把书立起来,露出雾状的眉,星子似的眼和高挺的山根。


郑云龙凑近他耳侧,压低嗓音问他,“复习到哪儿了?”


气流滑过耳侧和脖子有种莫名的痒,阿云嘎不着痕迹地微偏过头,“高技术战争对我国国防建设的要求。”


郑云龙“嗯”了一声表示肯定,“看得还挺快。”


一个学校的人其实至今都没整明白,为什么他们艺术生还要考军事理论这种课,按照王建新的话来说,这合理吗?这合适吗?还有人性吗?符合21世纪新新人类新新大学生的风采吗?显然不啊!


阿云嘎咬着笔杆犯愁,声音黏糊糊的,“你快帮帮我,及不了格咋办呀。”


郑云龙瞥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你答应我件事儿,我教你一招。”


“你说。”


“考完咱俩去哪儿玩玩呗,附近就行。”


“成啊,这有什么不行的。”


“就咱俩。”


阿云嘎不知道他为啥要再重复一遍,爽快答应,“嗯,就咱俩,没问题。”


郑云龙低缓的声音倾泻而出,用跨过鸭绿江的调子唱,“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场两短就选……”


“郑云龙。”


“考试没这选项。”


“我现在很想收拾你。”


“这叫人民志愿军在心间,考试挂科一定难。”


“谢谢您嘞。”


 


等到考试阿云嘎还是紧张过了头,虽然他看上去无比镇定无比铁血冷峻,和考试主题构成一种相得益彰的和谐,要是换身西装皮鞋再配把枪,完全可以出演007。其实一切情有可原,汉语不是他母语,他本身文化课基础差,当初进来的时候专业课第一,但文化课是在少数民族加分的基础上才堪堪压线过的,他没法儿不紧张。


离考试结束剩半小时,郑云龙一刻也没多呆,交了卷就一个人走出考场,靠在门口的柱子边抽烟。


没多会儿别的班也陆续有人出来,抱着复习资料匆匆离开。郑云龙掏出诺基亚翻盖看了眼,还剩15分钟。


在等待阿云嘎出来的时间里,郑云龙收获搭讪四次和留着姑娘手机号的便签条两张。


阿云嘎等铃声响过一分钟才从教室里出来,走道里基本空了,只有路灯暖黄的光在地面压上一线,当然还有郑云龙垂着脑袋靠着柱子,脚边散落一圈烟蒂。


郑云龙见他来了才抬头,恢复些许神采,“真够慢的。”


“我这不是,检查一下嘛。”


郑云龙几步跨走到阿云嘎身边,俩人肩头碰着肩头,一路向前。


“就咱俩,玩儿去。”


“现在啊?”阿云嘎指指天,也太晚了。


“难道还等明天?”


阿云嘎看到郑云龙眼里燃烧的纯粹,莫名想到吉屋出租里那句“No day but today”,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欢快和肯定。


“那就现在。”


 


4.


郑云龙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辆摩托车,配上他那身黑皮衣,有点儿亡命之徒的架势。他把安全帽丢给阿云嘎,又伸手拍拍后座,好像在问有没有准备好跟我浪迹天涯。


深秋的北京,他俩在夜色里飞驰,穿过霓虹和尘世的乱影怪像,心跳得干脆。


很多年后阿云嘎回想起这个场景,还能记起路边飘过卤煮味儿的时候眼前掠过哪几种颜色的光影,还能记起郑云龙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皮革味道,以及属于男性的,纯然原始的猛烈眼神。


他俩在什刹海跳下摩托,一头扎进熙熙攘攘的人间。


其实这片阿云嘎挺熟,哪里的地下室最便宜又好住他都一清二楚。


郑云龙拉着他在胡同里乱窜一气,终于停在一个吹糖人的手艺师傅的铺子前,指着摆在外头的小糖人说,阿云嘎。


阿云嘎睁大了眼细瞧,还别说,真挺像,这糖人做工也忒精致了些,连眉目都和他有七分相像。


郑云龙笑笑,摘下那支签儿递进阿云嘎手里,“生日快乐。”


阿云嘎怔了怔,抬眼特别认真地看着郑云龙,郑重其事地说了声谢谢。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儿。


郑云龙低垂的眼睫盖住了他眼里的柔软情绪,“跟我客气啥。”


他当然没告诉阿云嘎为了学这个糖人他是如何拜师学艺的,他这人其实特俗,也就是那天被狐朋狗友拉着在这片儿狂喝,无意间发现这家铺子,就……就挺想做个糖人送他。


阿云嘎多像这个小糖人,外表硬得硌牙,掰扯起来粘牙,含久了只有甜。嘴角自然下垂冲他瞪眼威胁是甜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兔牙是甜的,里里外外都甜得人心化。


阿云嘎笑弯了眉眼,上唇连接自然下垂的嘴角,兔牙牙口就快藏不住了,“大龙。”


郑云龙看着阿云嘎指着箱盖侧边儿的糖人龙冲他直笑,转头对师傅说给我也来一串儿。


递过来的瞬间,他触碰到阿云嘎干燥温暖的指尖。


“那我也祝你……我希望你天天快乐。”


 


5.


09年的最后一天,肖杰在小长假之前带来个消息,说每个班都要出作品,准备参加下学期的校庆晚会。


上了一学期理论课,每天练功练到吐血的同学们很兴奋,十八个脑袋凑在一块儿商议,很快就定下排演剧目,吉屋出租。


王建新点子多,讨论角色分配的时候出谋划策,“我们班长,我们嘎子哥,作为全班最瘦跳舞最好的帅哥,就应该演Angel!而亲吻嘎子这样的美差事,就应该交给我。”


旁边一个长发女同学吐槽,“搞了半天你想演Collins就是因为想亲嘎子?你小子图谋不轨啊,小心我告诉你女朋友哈。”


“你懂啥,这叫为艺术献身,嘎子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你没意见,你怎么不问问大龙有没有意见?”另一个女同学调侃道。郑云龙和阿云嘎两个人每天干啥都要在一块儿,不赖她调侃。


“我有意见啊。”郑云龙回答轻飘飘的,脸上也没啥表情。


 “哇靠,你俩来真的?” 王建新露出一个震悚的表情,迅速消化这个可能成真的事实,并顺着话茬接着调侃,“你俩要是真的也没事儿,结婚了叫我一声,我给你们随个大的。”


“你想哪儿去了,我俩没你想的那种关系。”阿云嘎瞪了王建一眼。


大家哈哈着跳过这个话题,讨论回到正轨。


 


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外头飘起雪,从温暖的室内走进寒风中,冻得人一哆嗦。


阿云嘎摆正椅子关了灯才出来,自然地落在队尾。


早就过了晚自习时间,路上除了他们班的几乎没什么人。阿云嘎缩了缩脖子,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郑云龙等他走到他身边,顺手给他扯上帽子。


“好冷啊。”阿云嘎的声音闷在围巾里,瓮声瓮气的。


郑云龙于是牵过他暴露在外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还冷吗?”


“啊,还成。”


郑云龙“啧”了一声,松开他的手,绕到他身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抓着他两只手一边一口袋揣进,阿云嘎感觉自己被郑云龙环绕着。


他又问了一遍,“还冷吗?”


阿云嘎耳朵烧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他跳出这种牵扯,一双眼无目的地乱瞟,”我,我上班去了!”


这倒不是个借口,他今晚本来就有排班,不过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年末酒吧生意好,特别忙,但赚得比平时多,他当然乐于加班。


经理看见他来得很早,非常感动,说要再给他加点钱。阿云嘎心猿意马地应声,又想到他离开时郑云龙的眼神,以及王建新直指人心的发问,你俩不会来真的吧?


他也有点儿困惑了。


下班近七点,气哈在逐渐翻白的夜空里留,白雾弥散。


阿云嘎刚把单车推出巷子,就被一闪而过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他熟悉这个味道,淡淡的烟草味和浓重的酒精味,纯然原始的男性气息,郑云龙。


“你……你去哪儿喝酒了?”


郑云龙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们下学期要演一对情侣。”


“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干脆坐实了。“


阿云嘎怀疑自己幻听。


郑云龙松开他,眼神滚烫,令他心惊。


然后他尝到郑云龙嘴里很烈的味道,薄荷和烟草,半片柠檬加白兰地。


逐渐明晰的天光和郑云龙的吻终于让他无处可逃。


“你跟我吧。”


郑云龙焦躁地重复一遍,眼神直直地锁在他身上,“跟我吧。”


阿云嘎垂着眼,他只听到自己响亮的心跳,和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应答,然后他彻底被郑云龙包围,隔着羽绒服听到对方胸腔里的跳动,感受到对方基于设想的滚烫体温。


这个冬天其实不太冷,他想。


石灰墙露出一隅天空,不知是谁在放烟花迎接岁初,砰砰的声音盖住了少年人的心跳。他闭上眼,猜测今天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02  


03


04


05 (完结)

评论
热度(6116)
  1. 共15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介辣 | Powered by LOFTER